自在之物之辨
康德提出“自在之物”在于:
康德认为,认识是心灵方式的制作,认识的样式是由心灵方式架构的。比如说,凡物都有名称,这种名称是用语言符号和文字符号来指称的;凡物都有性状的描述,这种描述无论是简单的还是复杂的,也是由语言符号和文字符号的一系列组合指称来建构的。因此,人类头脑中的一切事物的名称的和状状的建构,都是我们的心灵方式制作,是同我们的感官意识版本和概念意识版本相关的。动物的大脑有感官意识版本而没有概念意识版本,因此动物和人类一样,能看见物体,能听到声音,能闻到气味,能分辨味道,能感知冷暖等等,却不会赋予事物名称和性状描述的概念建构。
事物的样式通过心灵方式的制作而赋予,在康德那里是认识的本质所在和界性所在,也是知识的普遍必然的绝对基础。
康德的学说必然会进一步逻辑延伸地揭示,由心灵方式所制作的事物世界是一种“现象界”,尽管这种“现象界”同心灵方式外的客观实在相关,但并不等于心灵外的客观实在。那么,心灵外的客观实在的是什么呢?康德给出的回答是“自在之物”。“自在之物”的存在剌激我们的感官,被我们的感官意识版本制作为经验材料,进而由我们的概念意识版本赋予名称和性状描述,制作为具有名称和性状构造的概念事物。从自在之物到经验材料,进而到概念事物,这就是人类头脑的认识路径。
至于被心灵方式制作的“自在之物”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原型呢?康德的认识论很明确地告诉我们,这是我们不能进入和知晓的。道理很简单,认识的知晓是不能和不可能扬弃自己的心灵方式而进行无心灵方式制作的认识的。正如我们是不能扬弃我们的眼睛而有看到,扬弃我们的耳朵能有听到,扬弃我们的鼻子能有嗅到的。而我们的看到、听到、嗅到的经验样式是和我们的视觉器官、听觉器官、嗅觉器官的性状直接相关的。不同的视觉器官、听觉器官、嗅觉器官所提供的经验样式是不同的,例如,人的嗅觉器官闻到的赶快逃离的难闻气味,对有些动物的嗅觉器官来说则是趋之若鹜的。我们不能追问,这种气味的自在原型究竟怎样,是好闻的还是难闻的。
叔本华认为,把“现象界”从“自在之物”中分离出来是康德对哲学的最大贡献。我以为叔本华的这个评价是很中的。如果不把“现象界”从“自在之物”中分离出来,那么,哲学将永远沉沦在传统的本体反映论的思维中,以为认识只是客观本来的反映而失去认识论的睿智。
康德后的西方近现代哲学家大多不认可“自在之物”,如黑格尔、恩格斯、马赫等等,以及现代分析哲学、现象学、存在主义的学者们大多认为“自在之物”是一种多余的累赘,极力地在他们各自的学说中,对“自在之物”进行了清理和扬弃。
这是什么原因呢?我以为:
第一,西方哲学在传统上是一元绝对的,认为世界有它的终极本原的,这样的终极本原是一元绝对的。康德的学说使得一元绝对的西方哲学传统发生了颠覆,在康德那里,出现了哲学的二元绝对,既有一个“心灵方式”的先验绝对,又有一个“自在之物”的自在绝对。这样的二元绝对是西方哲学的传统所绝对不能接受的。于是,近现代西方哲学的学者们即便在接受康德的心灵方式制作的认识论学说时,也完全接受不了康德的那个“自在之物”,都不约而同地在各自的学说中对“自在之物”进行了清理和驱逐。
康德的“自在之物”引起了哲学家们的不同争议和见解:
有的认为,“自在之物”为心灵提供了耕耘的田园和制作材料,是不可清除和扬弃的;
有的认为,“自在之物”是一种多余的累赘,需要把它从我们的观念中清理掉;
有的认为按照严谨的逻辑,既然提出了“自在之物”,那就意味着对它有了知道,只不过暂时没有找到进入“自在之物”的途径罢了。
如此等等。
怎样看待康德的“自在之物”呢?在长久的哲学思考中,我的基本见解是,既要把握“自在之物”在康德哲学体系中的重要意义,又要给予新的哲学思想的穿越。
康德把“现象界”从“自在之物”中界分出来是对的,但他没有透彻地把问题讲清楚。
康德提出了心灵方式,在作出重大哲学贡献的同时也留下了重大缺陷:
第一,心灵方式并不是纯粹先验的。地球上的各种心灵架构方式,也就是意识版本,无论是动物世界意识版本的心灵方式/,还是人类世界意识版本的心灵方式,都不是凭空降临的,而是在生命意识活动的世世代代经验积累的进化中生成的。一切意识版本的心灵方式,在当下操作中是先验的,在历史的生成中是经验的,在先验的背后是经验历史的铸就。因此,康德的纯粹先验的心灵方式并不是纯粹先验的,而是有它们的生成的经验历史的。任何一种意识版本的心灵方式都是先验和经验的统一。
第二,经验材料的提供亦是心灵方式的制作。在康德那里,认识是心灵方式对经验材料的制作。那么什么是经验材料?经验材料来自何处呢?经验材料和自在之物又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呢?对此,在康德的学说中我们没有看到深入的回答和解说。经验材料是由我们的感官提供的。我们的主体在和客体接触时,产生了身体方式的知觉系统,即感官意识版本和自在对象的经验联结。这样的经验联结,通过眼睛、鼻子、耳朵、舌头、肢体等多元器官,把经验到的自在对象的剌激,转化为各自方式的电化信号,由神经系统导入大脑中枢,生成经验材料的知觉样式。这样,一切经验材料都是身体方式意识版本对自在之物制作的意识成品,这样的意识成品既和我们的感官意识版本相关,又和自在之物的刺激相关。
第三,尽管心灵无以进入和知晓“自在之物”的原型,但心灵总在以意识版本制作的途径,以感官的意识版本和概念的意识版本通向“自在之物”,并以感官的意识版本和概念的意识版本把自在之物制作为经验对象和概念事物。在感知和认知的原理上,“自在之物”并不是不可知的而是可知的。这样的可知是感官方式的可知和概念方式的可知。这里尽管我们不能进入“自在之物”的“原型”,但我们可以通过感官意识版本和概念意识版本通向“自在之物”,并由知晓在我们的心灵方式外存在自在之物。
第四,当我们说“原型”时,这样的说法内含了一个荒谬的逻辑悖论,即:一方面,把“原型”设置为是一种感知和认知的求取;另一方面,又要求一种扬弃感知和认知的“自在之物”原型,这又怎么可能呢?!
由此,我们不能同黑格尔、马赫、现代西方现代哲学的一元绝对论者那样,一味地清除和扬弃“自在之物”,不切实际地怀抱传统哲学所追求的终极本原和一元绝对。“自在之物”是不能扬弃的,正是“自在之物”为我们的感知和认知提供了无限多样的自在剌激,以及经验材料和概念事物的建构,为为心灵的感知和认知提供了无限广阔的已知世界的制作和未知的领域的勘察。
世界的本质在于,它是自在的,而自在的本质在于,它是没有任何终极本原和一元绝对规定的。否认和扬弃“自在之物”在哲学上是不可行的,对“自在之物”的清除和扬弃的后果是,必将造成反映论和先验论的各种终极本原之说和一元绝对之说,对哲学和哲学史的发展是非常有害的。对康德的“自在之物”予以新的哲学揭示和思想穿越,在今天仍然是具有重要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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